李笑吾

  叶修坐的飞机又晚点了，说好的欣赏G市夕阳成为泡影。好在约会的双方并不在意这种浪漫，就随飞机任性了。

  搭上出租，报了那个熟悉的地址。叶修靠在椅背上开始发短信。“到了。”——给苏沐橙的，“来了。”——给黄少天的，然后他偏过头看起窗外连成线的霓虹灯光。转过三个路口后手机接连震了两次，“嗯，好好休息~”，还有“又晚点了吧也是可怜，不过我一直在这等你到楼下再跟我说声”。叶修本想回点什么过去，打出来后又删掉。反正快见到了，不急一时半刻。

  这个赛季兴欣的比赛已经打完，作为技术顾问叶修也迎来难得的长假。宅男的假期标配无非懒觉和打游戏，恋爱中的宅男却不行。“你们十天半个月的都不见面，对着屏幕聊天不觉得少点啥？”苏沐橙看剧的时候随口一提，叶修才意识到该给自己点点“男友”的技能点——比如提高约会频率。

  蓝雨的大门口没什么人，借着夜色被发现的风险也很低，倒是保安老爷子认得出他:“小伙子又过来了！”说着笑眯眯地把登记簿递给叶修。“嗯，今天您值班呐。”叶修签了名，脖子贴近窗口打招呼。他来的次数的确不算少，连楼道里的大白狗都被他逗得熟。

  进门后，叶修直往最高最气派的主楼走去。他估摸着黄少天应该没回宿舍，按作息可能还在训练室。

  “下来吧。”

  楼里的灯大半是熄的，叶修习惯性地摸了烟点上，抱胸抬头，挨个窗户望过去。训练室在东边，明亮的一片。他试着数起人影，近来视力略略下降，看得有些费力。才数不到十个，就听见运动鞋底在水泥路上踩出的“啪啪”声越来越大，跑的节奏。

  一如既往，黄少天的声音比人先到。

  “哎哟我一看这里有个红点就知道是你。”

  叶修用手指夹住明明暗暗的烟头:“自带定位仪。”

  “哈哈，好好笑。”黄少天凑到跟前，表情写着嫌弃。

  叶修腾出空的左手往他肩上一拍，一捏又一提，道:“没瘦，胖了，伙食不错。”

  黄少天像被啃了一样地抖肩:“那是我可不像你这个泡面党，唉我跟你讲我们食堂还真的推出了新菜单那个啥啥炒啥啥特别对我胃口明天带你尝尝，对了你明天有安排吗该不会又像上次一样……”

  “你重点错了。”叶修及时打断他的发散性思维。

  “艹。”黄少天悟性极高。

  在蓝雨的花坛边两人临时商议片刻，选择了散步这项不花钱又锻炼身体还能交流感情的活动。

  

  黄少天走路时步子轻快，精神好，很有偶像气质。叶修和他差了一个身位，单手插兜，走得散，很有路人气质。

  前面的人说个不停，后面的人恰到好处应着声。

  黄色的路灯朦朦胧胧，影子也是模糊的。叶修的视线在路面上滞了一瞬，呼出一大团白色。

  能在一起散步，挺好。

  他自认所有的激情贡献给了荣耀，平日便懒散不上心。好在有黄少天，永远明晃晃的黄少天，不管他讲多少话，他都习惯听，喜欢听。

  “看蓝雨上场比赛没有，我们打得微草那叫一个哈哈哈哈。”前面又有得意的语气飘来，透着张扬。

  叶修在脑袋里过了一遍:“看了……你们这赛季很拼啊。”

  “等着看我们的冠军呗老叶，好找个机会馋馋你。”黄少天笑，向后挪了挪。

  “啧……我看着像缺冠军爱的人吗？”叶修也笑。

  这是他们之间必玩的梗。

  叶修把烟放回嘴里，收回手时冷不丁蹭到个有温度的物体。

  黄少天的手臂，微微后倾的手臂。

  叶修一愣，明白过来，迅速反手扣了上去。黄少天的手掌暖暖的，抓得用力。

  此刻路上不见人影，叶修也前挪一步，忽地欺上黄少天肩头，轻轻耳语道:“少天大大想牵手啊。”

  然后他就感到手心被狠挠一把。

  “……说好了啊，看我得个冠军。”黄少天的耳尖似乎红了。

  叶修认真应道:“会的。”

  他们并肩继续走，袖子下的手紧牵。

  我在，一直会在。

——订宾馆没？有地住吧？

——有的。

——要不送你？

——送了就别走了。

——呵呵呵呵。